”
他身上有救驾天功,又是头几个靠到赵熹身边的武将,素来以粗犷勇猛着称,赵熹看起来就喜欢他的“不拘小节”。
他们走到了内苑的亭下,赵熹在内苑只种了两种花。一是芍药,传说中懿节皇后最爱的花朵;二是萱草花,是为了思念远在北方的宣和皇后韦氏。
赵熹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,取过内侍手里的帕子冰了冰脸:“既然良臣说自己作诗有进步,不如诸卿就以花为题,作几首应制词句来看,叫这老粗晓得什么叫天外有天。”他学话很快:“为防说朕欺负人,不管是长的、短的、不长不短的,都任写。”
韩骐半点不怕:“臣可是很有心得的——不过,臣有疑问,这作诗的有了,评委却在哪里?奖励又在哪里?”
也只有他敢问皇帝要奖励了。
赵熹被内侍扶坐在亭靠上:“奖励自然是朕给,至于评委,若是朕,你又要说朕不公平,不如就——羊哥。”他隆重推出了自己年方五岁的儿子:“这孩子小,必然不会撒谎偏私,是最真诚的。况且又在学诗。”
韩骐眼睛一转,竟对赵瑗作揖道:“羊哥好,我是那个梁夫人的丈夫,你记得帮我。”
大家都一起笑开。
内侍捧来纸笔准备誊录,韩骐写作简直是文不加点、张口就来、长短不一,用嘹亮的声音掠夺所有人的思考空间,很快,内侍就把他的口水话写了一沓交来。
而文人们大多还在苦吟,岳展谢过内侍,自己在席上执笔思索,沉静落笔,杨佑看了看周围的人,也亲自开始写。
在韩骐如同军号一样的念诗声中,赵熹拿帕子给赵瑗擦脸上的汗,神态又和蔼起来:“还有呢?”
赵瑗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?”
赵熹把帕子收回去:“……除了穿布衣服,吃饭很干净以外呢?”
赵瑗的心思已经在做裁判上了,随口道:“还要、还要……嗯,还要叔叔喜欢呀。”他伸长脖子,趴在亭子靠上看大家写诗作词,期待极了。
赵熹没有再继续问,很快,一叠歌咏萱草与芍药的作品交到了赵瑗手上。
红花在绿叶间灿然开放,暑风微拂它们的芳姿。
韩骐蹿过来干扰裁判:“羊哥,我写的可是最多的,最长的,每句都有七个字。”
赵瑗还有好几个字不认识呢,只能把纸转过来看,韩骐又重申道:“我是梁夫人的丈夫哦。”并且毫不容情地指摘赵瑗手里别人的作品。
“全是生僻字,一个也不认识,破诗!”
“这首诗一看就是老杨写的,他最喜欢抄了。”
杨佑大喊冤枉。
赵瑗又翻到下一张纸。
这首诗用词简易,没有生僻字,而且是自己写的。
韩骐低头一念:“敕报游西内,春光……你把纸转过来干嘛!霭上林。花围千朵锦,柳捻万株金……诶,别把纸抽出来啊,你觉得这个比我好?你看这诗五个字五个字的,哪有我七个字七个字的厉害?……燕绕龙旗舞,莺随凤辇吟……你年纪还小,不知道吧,七比五大,七个字比五个字厉害!”
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:“君王多雨露,化育一人心……这谁写的,怎么比我厉害点儿?”
赵瑗听见这样的赞赏,得意地把纸拿给他,韩骐一翻后面的落款:“岳……岳展?你真的背着我读书啊?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赵瑗努力踮起脚,把纸从韩骐手里抢了过来,捧着交给赵熹:“叔……岳承宣写的最好!”
赵熹的声音轻快,笑意深深:“原来是岳卿写的最好啊。”
岳展下拜:“臣出身行伍,鄙陋文采,难为官家赏读。”
赵熹说:“朕不仅要赏读,还要赏赐。”他站起来,红笺纸在空中发出哗啦一声响:“前些日子正是萱草花期,朕临摹了几笔,画了把扇子,就赐你吧。”
岳展腰间的金带被太阳光一照,也映出斑斓花影:“陛下宸翰钦赐,臣不敢当。”
内侍将那一把奖品团扇用托盘捧进,盖在黄绫下,要赐给岳展,忽然又被赵熹叫住:“拿上前来。”他微微抿唇,笑意含露,不知为什么人们感觉到话语里面的惬意和欢欣:“诸卿都写诗,朕岂可无作?”
竟然给了御画,又要题诗。
他衣袖上的姚黄花蕊一下下摩擦案几,扇面上的两株萱草花缠绕开放,赵熹的画写意自由,不如父亲那样工笔如生,岳展作为扇子未来的主人,特许入亭,韩骐上蹿下跳地来到赵熹身边。
赵瑗拉住父亲的衣袖,方便他写字。
沙沙,沙沙,风拂过花草,笔行过游龙。
“月宫移就日宫栽,引得轻红入面来……”韩骐大声夸奖道,“七个字,好!官家圣明!官家厉害!”
赵熹手里的笔半分不乱。
却不知为什么,他抬头看了岳展一眼。
岳展就站在他对面,静静地等待礼物,那首御制诗被韩骐念了出来。
“好向烟霄承雨露,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