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黎丹姝,如果他今日破阵,真杀了琼山诸子,你想?过要怎么办吗?”
黎丹姝愣住。
她想?到自?己离开前,还曾拜托始无真人挽回渊骨。在她的潜意识里,她好像真的从未考虑过渊骨会杀了琼山诸人。
哪怕她知道琼山与渊骨之间必有?一战,可她仍没有?去考虑两?方生死的问题,她看似选择了立场,却一直在回避最尖锐的问题。
月山河叹气。
“幻境里你倒是下得?了手,现实中反倒畏起了手脚。”
他看向黎丹姝的眼睛里有?温暖的星光——真奇怪,黎丹姝心想?,她竟然会从世上最冰凉的骨头里瞧见星光。
月山河垂头凝视她。
末了,他伸手摘下了黎丹姝发间的璃镜簪。黎丹姝本能想?要护着,月山河却没有?要毁掉它的打?算,他只看了一眼,就还给了黎丹姝。
黎丹姝护着这枚簪子,警惕地看着月山河。
月山河觉得?有?趣,他问黎丹姝:“虽是幻境,我也曾送过你镇墟环和丹朱冠,它们还是完整的,倒不见你如此珍爱。”
黎丹姝不知如何回答,她选择沉默。
月山河却像是无事可做,极有?耐心地等着她开口。
身上的血咒明明灭灭,令黎丹姝联想?到幻境里她刺进那?一刀后,自?他身体里流出?的蜿蜒在苍白皮肤上的血。
她莫名感到不安。黎丹姝知道自?己不该开口,可她还是没忍住叫住了月山河。
“你来到底是想?做什么?”
黎丹姝可不信他来只是要见见她,渊骨的个性她再了解不过。即便月山河比他多?了七情六欲,核心的部分总不会变。他行?事以交易为?准则,晨枢尺已送了出?去,他总要拿回点?什么东西。
月山河听见了黎丹姝的话,他侧身回首,瞧见黎丹姝紧张不安的模样,半晌说:“我本想?是来带你走。”
黎丹姝闻言一惊,她下意识后退,月山河莞尔,他慢慢勾起嘴角说:“你看,你在这点?上的选择倒是毫不犹豫。”
提及到这点?,月山河也很好奇。
“你为?什么这么喜欢那?块石头?”
“就因为?他剖了一半的心给你吗?”
“你若是想?要这样的东西,我和他也不是不能给你。”
黎丹姝知道喜欢这事其实和晅曜给了她什么并无关系。
可她并不打?算与月山河说上这么多?,她只想?问出?他的真实目的,所以敷衍道:“他并不是因为?我想?要才切开了他的心。他只是太傻又单纯,以为?这样能保护我。”
月山河沉默了一会儿,不知怎么理?解的,竟缓声道:“这就是你说的,爱是牺牲?”
“所以陪他去死,也是你的牺牲。”月山河扫了她一眼,辨不明喜怒道。
黎丹姝未反驳。
停了很久,月山河极慢道:“你应当知道,我也爱你。”
“我送你晨枢尺,便是想?要——”
黎丹姝不想?要和他讨论这样的话题。
她打?断了月山河,回避说:“我可以将晨枢尺还给你——”
月山河抿紧了唇角。
他的眼神?在一瞬间变得?极其冰冷,黎丹姝被他注视着,有?那?么一刹,她觉得?月山河是真切的想?要杀了她。
可他没有?动手。
他不仅放过了黎丹姝,最后甚至开口说:“回琼山去,去石头身边,接下来的日子不要离开他,以免他再天真地犯一样的蠢。”
他略带嘲讽的话音里压着黎丹姝也不明白的宁寂。怒火、嫉恨、不甘、苦痛,所有?沸反盈天的一切被黎丹姝不敢去面对?的、柔和而温暖的星辰覆盖,以致再怨憎,流露出?来的,也仅有?那?楼宇榻毁、万物?成灰后,仍执着地凝在天际、星辰般宁寂而久毁不去的爱。
爱是牺牲吗?
苍竹涵说,爱是成全。
月山河却觉得?,无论牺牲还是成全,于他而言,都是苦痛。可奇妙的是,即便苦痛、即便憎恶,他也不曾想?要丢弃这情绪,他依然牢牢的抓握着,甚至害怕旁人抢走它。
情绪在钝痛,月山河却漫不经?心地想?:真是愚蠢。和石头一样的愚蠢。
黎丹姝小心翼翼地站着,却不曾肯退让半步。她像一只永夜不驯的莺,还在问他:“为?什么?”
“回去。”月山河晦涩难辨地望着她,他不想?再见她了。
所以他说:“你若是不走,小心我反悔。”
渊骨自阵中脱出后, 以他的?本意,是要持刀登上山前殿。
然而?命运从不曾眷顾他,他尚且还未来得及整理好调息, 便先察觉到了来自魔域的威胁。